吉首大学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覃新菊是从湘西那充满神秘色彩的土地里走出来的一位极优秀的青年女作家、文艺评论家,《与自然为邻---生态批评与沈从文研究》是她结集出版的我国学者运用生态批评的理论研究具体的作家作品的少数几部著作之一。作品中空灵的文字渲染着古称“五溪蛮”之地的湘西独特的自然文化魅力与沈从文研究的关联,亦如著名文艺评论家赵炎秋在本书的序言中所说:“我在她们班上外国文学课,上课时我发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常一个人望着窗外,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湘西地杰人灵,新菊女士又是湘西的女儿,自然沾染了不少湘西的灵气,这种灵气在专著中处处可以到……”而我看了她的这部奇书后,觉得这个深居湘西山区里的奇女子的书写中,有一股灵气在空灵清新的文字里飘荡。的确,湘西神秘文化盛行,神秘文化成了研究古代文化的活化石。而毫无疑问,神秘文化是充盈着灵气的,而覃新菊就是将这块灵性的活化石打磨得闪闪发亮的奇女子。
覃新菊是有着在湘西长期生活经历的作家,她对这块土地爱得深沉、爱得火热、爱得真切,她用学术的文字勾画的湘西成了一幅幅永不消失的风景。我本人也是在吉首大学文学院毕业的,从这个意义上讲,覃新菊还是我的老师。我的初恋即是吉首市丹青乡吉于村的陈氏,我的爱恨情仇留在了湘西,对湘西的一草一木都很有感情,在我的眼里,湘西大自然的风景奇异独特,是风景中的绝品,不可重复。蕴含灵气的神秘文化的传播需要自然地理风貌等基石,覃新菊对此是了如指掌的,她优美抒情的文字这样分析湘西:“在自然那悠长而又不停歇的演进史上,存在着一种不受外力左右的‘秩序意志’,那就是自然规律本身。正如日头‘为了给一切生物的热和力’,月亮‘为了给一切虫类歌唱和休息’,可见,自然虽然无语,但它又好像无所不为,它无欲无念又仿佛在以人的方式爱护着人类,在这种反反复复的较量中,我们感受到某种伟大的力量。这就是神启” (《日月与心神的联袂》) 。我讲湘西文化有深厚的带灵气的神秘文化特点,不仅仅指流传于湘西的放盅、落洞和辰州符等这些令人惊骇奇异的民俗事务等,湘西本身的自然地理风貌就为灵性天赋的神秘文化的布传创造了基础。试想在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带,现代化的洋楼林立,人群川流不息,这哪有什么神秘感,怎么产生神秘文化呢?所以覃新菊笔下的文字表达和灵动的神秘文化的传承是密不可分的,沈从文文章里那些散布在湘西崇山峻岭间的人事、景物等为有灵的神秘文化的传播打下了基石,而覃新菊则细心地梳理出头绪,将这些灵光闪现形成这部皇皇巨著。
灵性的文化带有一种神秘性。湘西文化由于山重水复较为封闭的自然环境,贫困的经济环境和数千年封建王朝对濮蛮之地实行羁縻政策形成宽松的人文社会环境等,保留了远古祀神的巫风,表现在对待死亡上的态度,则是一种充满南蛮理想主义的精神麻醉法。覃新菊对此深有感触地分析道:“死亡和时间的关系密切,从宗教角度来说,承诺再生事实上是在物理时间上否定‘死亡’的阀限,从美学意义上来讲,又是一种心理战胜的方术,通过‘重返’、‘延搁’,让时间之光烛照真正的人生,向我们澄清存在的真谛”。现实生活中,很多湘西人家里除了供奉自家列宗列祖神位外,还要供着佛、道、神、民间祖师之类五花八门的神像,我想,乡亲们一定觉得这些所供的祖先和神们,都是他们精神上的父母。他们神通广大,神恩浩荡,乡亲们的生活是离不开众神庇护的。这从神龛上下左右那众多的对联中就能看出来。比如说,常见的列祖列宗神位两侧的对联是:祖德振千秋大业,宗功启百代文明。横披是祖德流芳。另外还有简单一点的是观音保佑、天官赐福、大发财、天天发财、送子成龙、富贵之家之类。神龛还有总对联的,总对联是:宝炉不断千年火,玉盏常明万载灯。便想,这神龛是少得了的吗?勿庸置疑,长期生活在湘西的覃新菊对灵感十足的神秘文化是很了解的,湘西人原始朴素的伦理道德观念,借助于巫风尤其是民间祭祀活动得以传承。无论是神龛还是其它一些民间祭祀活动,都是湘西神秘文化的精髓之所在。
覃新菊是一位热衷于和自然对话的女子,她在一段充满附魅灵气的文字中娓娓地对你说:“生命的神性成了生命全部意义的综合和抽象,它已经超去了生命作为文学典型的范畴,而具有人类文化的多元内涵,构成了人类生存追求的全新的系统理念,是民族生存发展之学,也是人类灵魂之学,还是沈从文创作理念之学……”这种通灵的文字,在人神杂糠、物我合一中还具有催人警醒的功能,也为我们点燃了一盏灯,照耀我们去思考——人类的生态环境。在湘西,万物有灵观念和多神论观念浓郁,巫风弥漫,山精树怪,洞神河妖应运而生。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拜物教的生命力之强,是外地人不易理解的,但覃新菊不仅能理解它,还阐述它,赞美它。覃新菊创作状态极好,灵感不时闪现,用她自己的话说“我将一些随想、感悟奉若珍宝,生怕它稍纵即逝”。她的文字也充满神学思想:“可见,在沈从文眼里,自然之神是公正普爱又不争的,具有神性(‘神性’是沈从文生命诗学里的核心概念,放在这里,具有生态学的意义和内涵),这就告诉我们:自然之神是正直的,不阿其所私的,各归其位,各司其职,默默执行着生态秩序,那么,作为高级形态的物种---人类,没有理由对其它物种施暴、轻视,而应成为宇宙的道德代言者,担负起更多的责任和义务。”我创办的老院子曾搞过在女巫表演,她们与其说是一个神秘的巫师,倒不如说是一个苗族的歌者。她们头帕覆额,既歌且言上天入地,神游阴间传言播语,与阴世的亲人沟通,是为“杠仙”。我是无神论者,我不相信她们的无边法力。我想,她们是沉浸在她们自己的歌里,假想着进入了一个神秘世界,一个没有人能够达到的世界。我理解文学创作与文艺理论研究也是如此,搞这些的人都是进入了一种境界,或者说进入了一种神秘世界,有些误入歧途,甚至自杀,如海明威、川康端成、老舍、徐迟、三毛、顾城等。但这是极个别的,覃新菊则不同,她进入了一种极佳的灵性的境界,理性而不极端,充满了对人对事的感恩之情。正如她本人在此书的后记中所说:“对于我这样一个由专科院校合并到本科院校并开始异地奔波的女性教师来说,不是两校合并,没有这些同仁的热心襄助与提携,也就不会有此书稿的问世。他们是吉首大学原副校长张建永、吉首大学文学院原院长简德彬,以及禹建湘博士、刘晗博士,沈从文研究所的所长向成国、副所长杨瑞仁、秘书长李端生等等……”
湘西文化独特,灵气弥布;山水奇美,风景如画,应该是可以再出沈从文等、张爱玲等这样的文学大家的好地方。在这一方水土中浸染的女文人,老天也格外地让她们沾了一些灵气,覃新菊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其他还有卓今、张建湘等,她们的文字与他们的容貌一样是充满灵气,是唯美的。这种美不是自然事物与社会事物的自然自在的属性,而是一种奇特的灵性赋于的,这种灵性在她们的文字与人生里飘荡。我常常感叹绝美的容貌与惊世的才华是如何奇妙的融合在覃新菊身上的,这本身也是一件很奇异的事情。而吴三桂与陈圆圆、钱谦益与柳如是、郁达夫与王映霞、张爱玲与赖雅、肖军与肖红、郭树人与卓今、罗长江与张建湘等这些佳话则让我常常陷入沉思。覃新菊是已取得很大成就的女作家、文艺评论家,石继丽曾对我讲:“省里的作家们、评论家经常说,若论学术成就,覃新菊在湘西是数屈一指的,她为人也非常好,我们几次在吉大文学院搞活动,都是她组织接待安排的,她功力非常深厚,真是个奇女子……”我想,不管这是溢美之词还是恭维之语,不能不承认的是:覃新菊正依托着她自身的这种奇特的灵性,已找到了文艺皇冠上的明珠,正在用力撷取。灵气在她的文字与人生里飘荡,这是我感应到了的。
2014年9月2日
(作者系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94级学生,现张家界市4A级文化景点老院子创办者、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