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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湘西

作者:陈雅婷  来源:本站原创   时间:2015-12-29  点击:

  “傩送,傩送,你在哪儿…… ”

 

  又是一个深夜,码字码到两点,趴在书桌上,隐隐约约,耳边传来的是这阵熟悉呼喊,我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已经半个月了,我一直被一个梦所纠缠,叹了口气,拿起上星期从图书馆借来的沈从文写的《边城》,男主角的名字也刚好叫“傩送”,和睡梦中那女声呼喊的名字惊人的相似,我的手落在书角的凹陷处,细细一摸,竟然刻着两个字“湘西”,心里一阵悸动,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指引着我,告诉我,那个地方能解开我的梦。

 

  我不知道是对是错,现在,我坐在火车上,离我的目的地———湘西,还有二十多小时的车程,重新掏出那本还没读完的《边城》,灯光随着列车晃晃荡荡,不知不觉我已陷入了作者编织的世界…… 在一阵轰鸣声中醒来,恍若隔世,列车已经停在了终点站,我理好思绪,带上行李,踏上了这块神秘的土地。

 

  十一月的湘西,嘴角已能哈出一层白白的雾气,我打了个哆嗦,强打起精神,拖着行李,有意避开喧闹的人群,向偏僻处走去。因为是清晨,来来往往的多是做小买卖的商贩,她们背着背篓,胸前绑着还不能行走的孩子,孩子们睡得憨甜,对于大人们早晨的匆忙浑然不觉。也不知走了多久,身边的风景由钢筋水泥,变成了青砖白瓦,“小哥,我看你眉头紧锁,似是有心事未解?”一双修长的手拦住了我,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眉眼淡淡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清隽,“是,又怎样?”我不解地看着他,“请跟我来吧。”他扬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心里困惑,却忍不住相信这个长着一双漂亮手的男人,脚步随着他走了进去。

 

  店面和这个男人一样古朴,黄木做的家具透着点点的清香,混着檀香味儿,格外好闻。

 

  “友人从远方来,可因梦惑?”“对,一个梦和一个遥远的声音。”“你信佛吗?前世结下的因果,后世来还。” 他捂住我的眼睛,我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汝去寻女名翠翠,助她脱难,方可解梦”。躺在芦苇丛里,被两只大肥鸭误以为是侵略者而啄醒,我摸着头上山峦似的小包,拿着芦苇条狠狠地抽着那两只胆大包天的畜牲,“小红,小绿,你们在哪,洽饭咯!”背面传来一阵芦苇被压断的咯吱声,一把镰刀撩起了我身后的芦苇,出现一个穿着枣红色棉袄的年轻姑娘,黝黑的皮肤上长着一对清如水的眸子,“你是谁?俺们没见过你。”那姑娘见我愣愣地盯着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是山的那边吗?”“很多很多座山的那边”。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你是迷路了吗,要不要去俺家坐坐,俺给你弄点吃的。”我见没地方去,也腆着脸答应了。一路跟着这个姑娘,“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问,“俺叫翠翠,也没啥正式的名字,爷爷就叫俺翠翠。”翠翠,那个声音让我寻找的人,也叫翠翠。

 

  几天过去了,我无比地确认,我是掉进一本叫作《边城》的书里了。摆渡的老爷爷,孙女儿翠翠,白塔,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切合,那么那个人所说的“助她脱难”指的是什么呢,我躲在灶口发起了愣……灶边燃起一股醋香味,翠翠端着一个盆子在屋子里晃,盆里放着一颗石子,新煮的醋水还在沸,她说这是乡里人祛湿气的法子,薰过的屋子带着一股儿醋香味,“前几天来的送鸭子的小哥叫傩送吗?长得可真俊。”翠翠的脸蹭得一下,红得像锅子里煮熟的虾子。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书里的翠翠是爱着傩送的啊,重新回去的方法难道就是结束她们的爱情悲剧?书里的翠翠一直不敢吐露自己的心声,才间接引发天保的死,成为横跨在翠翠和傩送之间最大的阻碍,只要帮助翠翠说出她的心声,故事的一切岂不都会改变……次日,翠翠罕见的没有风风火火的忙碌,而是撩着柴火呆坐在灶堆旁,“翠翠,翠翠”连着叫了好几声这丫头都没有缓过神来,“是不是在想送鸭的小哥啊?”“没…没,俺才没想他”她说着,手不安分地蹭了蹭衣角,装模作样地放起了柴火,可这傻丫头没发现灶里一点火星子都没有,“你是城里人,你们城里姑娘遇见喜欢的小伙子怎么办?”她扭捏的样子像是说了多么伤风败俗的事情,“那就告诉他,你喜欢他。”我笃定的看着她,“你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吗,是我站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喜欢你。”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看见翠翠房里的煤油灯一直亮着,那丫头好像开窍了,她说她要给傩送缝一双鞋垫,告诉他她喜欢他,第二天早上渡船的时候亲手交到他手上。那么故事的结局应该会改变吧,我想着。迷迷糊糊被翠翠叫醒,她说,傩送送完货回来,就请人来提亲,事情发展顺利得让我觉得不太合乎常理。

 

  “翠翠,翠翠,二郎他……他回不来了”翠翠爷爷踉跄地扶着门框,“怎么?怎么会回不来”像是晴天惊雷正中眉心,“早上他代替天保去送货,货从渡船上掉下来,他去捞货,结果却没再上来,我可怜的孙女儿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老汉枯瘦的身体像秋天挂在枝头的叶子,无力地滑落。我转过身想安慰翠翠,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得透明,最后一暼,却只看到翠翠灰白的脸……“谢谢你,让他知道,我喜欢他。”声音消散在雾中,我知道,那是翠翠。

 

  醒来,早已找不到那个神秘的男人,我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 ……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本书,我们扮演着各种角色,谁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冥冥之中,结局早已注定。风吹过,一股檀香味儿。

 

  (责任编辑:苏卫平 投稿邮箱:jsunews@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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